林语堂:由北平到汉口

  于是我回国了,先在国立北京大学教授英文和语言学。在莱比锡时,我已读了许多的中国书,并努力研究中国语言学,颇有所得,因在莱比锡和柏林两地都有很好的中国图书馆,而由后一处又可以邮借所需的书籍来应用。盖自任清华教席之后,我即努力于中国文学,今日之能用中文写文章者皆得力于此时之用功也。

  当我在北平时,身为大学教授,对于时事**,常常信口批评,因此我恒被人视为那“异端之家”(北大)一个激烈的分子。那时北大的教授们分为两派,带甲备战,旗鼓相当:一是《现代评论》所代表的,以胡适博士为领袖;一是《语丝》所代表的,以周氏兄弟作人和树人(鲁迅)为首。我是属于后一派的。当这两个周刊关于教育部与女子师范大学问题而发生论战之时,真是令人惊心动魄。那里真是一个知识界发表意见的中心,是知识界活动的园地,那一场大战令我十分欢欣。我也加入学生的**运动,用旗竿和砖石与警察相斗。警察雇用一班半赤体的流氓向学生掷砖头,以防止学生出第三院而**。我于是也有机会以施用我的掷棒球技术了。我以前在外国各大学所错过的大学生生活,至是补足。那时,北平的段祺瑞**算得是很放(www.lz13.cn)任的,亦极尊重出版和开会的自由。***也是学生运动的后盾,现在南京国民**有几位要人便是当年学生**运动之主脑和领袖。

  在这时期还有两件可述的大事。一是**围堵**的学生,*杀两位女生及伤残五十多个学生。他们埋伏兵士,各提大刀和铁链,等候学生抗议**到执**,然后关起外门挥鞭动剑,在陷阱中置他们于死地。那时的情景值得一篇特写文章。我个人亲见一个女生(刘和珍)于下午一点钟时安放在棺木内,而在十二点时,我还看见她欢天喜地的**和喊口号呢。还有一宗大事就是***先生的出殡——这事令我震动于心比其他甚么事都厉害。**十五年(一九二六年)四五月间,狗肉将军张宗昌长驱入北平,不经审讯而*杀两个最勇敢的记者(邵飘萍和林白水)。那时又有一张名单要捕杀五十个激烈的教授,我就是其中之一。此讯息外传,我即躲避一月,先在东交民巷一个法国医院,后在友人家内。有一日早晨,我便携家眷悄然离开北平了。

  回到老家去,我在那奄奄欲睡的厦门大学惹起一场大风潮,直至我不能再在那里安身,就于民十六年春间离开,投身加入武汉的国民**服务。我不能不把这一章纪事删去,只能说我那时身任外交部秘书,住在鲍罗庭的对门,不过我还没有见过鲍罗庭或汪精卫一次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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