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兹华斯诗歌

  1、《孤独的割麦女

  看,一个孤独的高原姑娘
  在远远的田野间收割,
  一边割一边独自歌唱,——
  请你站住。或者俏悄走过!
  她独自把麦子割了又捆,
  唱出无限悲凉的歌声,
  屏息听吧!深广的谷地
  已被歌声涨满而漫溢!
  还从未有过夜莺百啭,
  唱出过如此迷人的歌,
  在沙漠中的绿荫间
  抚慰过疲惫的旅客;
  还从未有过杜鹃迎春,
  声声啼得如此震动灵魂,
  在遥远的赫布利底群岛
  打破过大海的寂寥。
  她唱什么,谁能告诉我?
  忧伤的音符不断流涌,
  是把遥远的不聿诉说?
  是把古代的战争吟咏?
  也许她的歌比较卑谦,
  只是唱今日平凡的悲欢,
  只是唱自然的哀伤苦痛——
  昨天经受过,明天又将重逢?
  姑娘唱什么,我猜不着,
  她的歌如流水永无尽头;
  只见她一面唱一面干活,
  弯腰挥镰,操劳不休……
  我凝神不动,听她歌唱,
  然后,当我登上了山岗,
  尽管歌声早已不能听到,
  它却仍在我心头缭绕。

  2、《我们是七个

  我碰见一个乡村小姑娘:
  她说才八岁开外;
  浓密的发丝一卷卷从四方
  包裹着她的小脑袋。
  她带了山林野地的风味,
  衣着也带了土气:
  她的眼睛很美,非常美;
  她的美叫我欢喜。
  “小姑娘,你们一共是几个,
  你们姊妹弟兄?”
  “几个?一共是七个,”她说,
  看着我象有点不懂。
  “他们在哪儿?请给我讲讲。”
  “我们是七个,”她回答,
  “两个老远的跑去了海上,
  两个在康威住家。
  “还有我的小姐姐、小弟弟,
  两个都躺在坟园,
  我就位在坟园的小屋里,
  跟母亲,离他们不远。”
  “你既说两个跑去了海上,
  两个在康威住家,
  可还说是七个!——请给我讲讲,
  好姑娘,这怎么说法。”
  “我们一共是七个女和男,”
  小姑娘马上就回答,
  里头有两个躺在坟园
  在那棵坟树底下。”
  “你跑来跑去,我的小姑娘,
  你的手脚都灵活;
  既然有两个埋进了坟坑,
  你们就只剩了五个。”
  小姑娘回答说,“他们的坟头
  看得见一片青青,
  十二步就到母亲的门口,
  他们俩靠得更近。
  “我常到那儿去织我的毛袜,
  给我的手绢缝边;
  我常到那儿的地上去坐下,
  唱歌给他们消遣。
  “到太阳落山了,刚近黄昏,
  要是天气好,黑得晚,
  我常把小汤碗带上一份,
  上那儿吃我的晚饭。
  “先走的一个是金妮姐姐,
  她躺在床上哭叫,
  老天爷把她的痛苦解了结,
  她就悄悄的走掉。
  “所以她就在坟园里安顿;
  我们要出去游戏,
  草不湿,就绕着她的坟墩——
  我和约翰小弟弟。
  “地上盖满了白雪的时候,
  我可以滑溜坡面,
  约翰小弟弟可又得一走,
  他就躺到了她旁边。”
  我就说,“既然他们俩升了天,
  你们剩几个了,那么?”
  小姑娘马上又回答一遍:
  “先生,我们是七个。”
  1798
  卞之琳 译

  3、《我孤独地漫游,像一朵云

  我孤独地漫游,像一朵云
  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,
  忽然间我看见一群
 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,
  在树荫下,在湖水边,
  迎着微风起舞翩翩。
  连绵不绝,如繁星灿烂,
  在银河里闪闪发光,
  它们沿着湖湾的边缘
  延伸成无穷无尽的一行;
  我一眼看见了一万朵,
  在欢舞之中起伏颠簸。
  粼粼波光也在跳着舞,
  水仙的欢欣却胜过水波;
  与这样快活的伴侣为伍,
  诗人怎能不满心欢乐!
  我久久凝望,却想象不到
  这奇景赋予我多少财宝,——
  每当我躺在床上不眠,
  或心神空茫,或默默沉思,
  它们常在心灵中闪现,
  那是孤独之中的福祉;
  于是我的心便涨满幸福,
  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。

  4、《丁登寺

  五年过去了,五个夏天,还有
  五个漫长的冬天!并且我重又听见
  这些水声,从山泉中滚流出来,
  在内陆的溪流中柔声低语。——
  看到这些峻峭巍峨的山崖,
  这一幕荒野的风景深深地留给
  思想一个幽僻的印象:山水呀,
  联结着天空的那一片宁静。
  这一天到来,我重又在此休憩
  在无花果树的浓荫之下。远眺
  村舍密布的田野,簇生的果树园,
  在这一个时令,果子呀尚未成熟,
  披着一身葱绿,将自己掩没
  在灌木丛和乔木林中。我又一次
  看到树篙,或许那并非树篱,而是一行行
  顽皮的树精在野跑:这些田园风光,
  一直绿到家门;袅绕的炊烟
  静静地升起在树林顶端!
  它飘忽不定,仿佛是一些
  漂泊者在无家的林中走动,
  或许是有高人逸士的洞*,孤独地
  坐在火焰旁。
  这些美好的形体
  虽然已经久违,我并不曾遗忘,
  不是像盲者面对眼前的美景:
  然而,当我独居一室,置身于
  城镇的喧嚣声。深感疲惫之时,
  它们却带来了甜蜜的感觉,
  渗入血液,渗入心脏,
  甚至进入我最纯净的思想,
  位我恢复恬静:——还有忘怀己久的
  愉悦的感觉,那些个愉悦
  或许对一个良善者最美好的岁月
  有过远非轻微和平凡的影响,
  那是一些早经遗忘的无名琐事,
  却饱含着善意与友爱。不仅如此,
  我凭借它们还得到另一种能力,
  具有更崇高的形态,一种满足的惬意,
  这整个神秘的重负,那不可理解的
  世界令人厌倦的压力,顿然间
  减轻;一种恬静而幸福的心绪,
  听从着柔情引导我们前进,
  直到我们的肉躯停止了呼吸,
  甚至人类的血液也凝滞不动,
  我们的身体进入安眠状态,
  并且变成一个鲜活的灵魂,
  这时,和谐的力量,欣悦而深沉的力量,
  让我们的眼睛逐渐变得安宁,
  我们能够看清事物内在的生命
  倘若这只是
  一种虚妄的信念,可是,哦!如此频繁——
  在黑暗中,在以各种面目出现的
  乏味的白天里;当无益的烦闷
  和世界的热病沉重地**着
  心脏搏动的每一个节奏——
  如此频繁,在精神上我转向你,
  啊,绿叶葱笼的怀河!你在森林中漫游,
  我如此频繁地在精神上转向你。
  而如今,思想之幽光明灭不定地闪烁,
  许多熟悉的东西黯淡而述蒙,
  还带着一丝怅惘的窘困,
  心智的图像又一次重现;
  我站立在此,不仅感到了
  当下的愉悦,而且还欣慰地想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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